倾晚

【启澄】君生我未生（三十九）

　　最后磨磨蹭蹭地，江澄还是被魏无羡拉回了弟子房。

　　魏无羡倒是的确没有跟外人提起过这事，聂怀桑问他一些比较敏感的问题时他也帮着圆了过去。

　　只是，魏无羡还是不肯轻易撒手，总是缠着江澄，生怕一不留心江澄就被蓝启仁给骗过去。

　　因此，那几天只有在讲学时蓝启仁才有机会跟江澄对视两眼，下了学魏无羡便拽着江澄溜得没了影儿。

　　蓝启仁又是生气，又是没辙。因为魏无羡，他跟江澄都快变成牛郎织女了！

　　魏无羡倒是安心了许多，江澄好像脾气比以前好了不少，他每日这么胡闹居然好好地活到了现在。

　　只是他一直惦记着的蓝启仁写的话本子至今还没有着落。

　　这日，弟子们聚在长廊上，听蓝启仁讲述姑苏蓝氏开宗立派之渊源。

　　稀薄的阳光透过漏窗，洒在满是彩绘的墙壁上，为那画中人物平添了几分姿色。

　　据说，姑苏蓝氏先祖蓝安出身于庙宇，后来在游历途中遇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，便还俗为乐师，与其一同创下了蓝氏基业。

　　待其道侣神陨之后，他又重归寺中，独自了结此生。

　　“为遇一人入红尘，人去我亦去，此身不留尘。没想到这蓝家的先祖竟是个痴情的和尚。”魏无羡感慨一番，回头望向了江澄，发现对方似乎正跟某人“眉目传情”。

　　“……”魏无羡登时黑了脸，挡在了江澄的面前。

　　“干什么呢江澄，不好好听讲，往哪儿看呢？”

　　江澄原本也在暗自感慨，蓝家尽是痴情种。那蓝安为一人入了红尘，人去之后又斩断红尘，蓝昱又何尝不是？若是他回不来，蓝昱会不会就此独自淌过此生？

　　他正心疼蓝昱呢，不料魏无羡那张大脸出现在了他的面前。

　　江澄忍了忍，没一巴掌招呼上去。

　　魏无羡这个人，属实有点烦人了。

　　“我干什么关你屁事？快滚快滚，别让我再看见你！”

　　约摸过了半个多时辰，蓝启仁终于放了话，让弟子们在原地休息。

　　方才有人来通报，说是金家派人送来了东西，蓝启仁正好趁着这时间去看了看。

　　怎料他再回来时，便看到魏无羡和金子轩扭打在一起，剩下的人也哄闹成一团。

　　蓝启仁气得当即冲过去揪住了两人，一手提一个，将人提到了蓝氏祠堂的大门前。

　　“我一会儿不在你们就给我滋事，你们把云深不知处当什么了？！”

　　金子轩顶着满脸淤青，愤然道：“先生，是他先动手的！”

　　蓝启仁怒目道：“魏婴，你又怎么了！”

　　魏无羡颇为不服气：“是他先说我师姐的！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，你配说我师姐坏话吗？”

　　“魏无羡！”金子轩蹭地直起了腰，气势丝毫不输：“我说的都是实话，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，到底是她不配还是我不配！”

　　“金子轩！”眼看着魏无羡又要动手，蓝启仁立刻将二人分开，施了个定身术。

　　“我管不了你们了，我这就通知你们爹娘，谁爱管谁管！”

　　蓝启仁气得拂袖而去，躲在不远处的弟子们待人走后，又一窝蜂地钻出来，围住了跪在堂前的两人。

　　“魏兄啊，你没事吧？”

　　“魏无羡。”江澄担忧道：“这下怎么办？”

　　魏无羡一脸无所谓：“随便呗，顶多挨一顿戒尺。江澄，你可不能冲动。”

　　江澄握了握拳头，方才他要出手的时候，被魏无羡不动声色地拦了下来。

　　他明白，魏无羡这是为他好。他在这里是江家少主，而金子轩是金家少主，他们两个若是打起来，无疑会影响金江两家的关系。

　　“先生说什么，怎么处罚你？”

　　“不知道，好像是要告诉江叔叔。”

　　江澄瞧了眼蓝启仁离开的方向，敛眉道：“你等着，我去找先生给你求求情。”

　　虽然魏无羡真的很烦人，但江澄不想让他受委屈。

　　要不是顾及着身份，江澄定要把金子轩那厮再揍一顿。

　　他找到蓝启仁的时候，对方已经飞书给金江两家。

　　蓝启仁看到江澄来了，屏退了弟子，带他入了雅室。

　　刚一进门，江澄便迫不及待道：“魏无羡不是故意的，是金子轩先说我阿姐坏话，他才忍不住动手的。”

　　“江澄，你先别急。”蓝启仁安抚道：“我已经听他们说过了，这件事他们二人都有错。你有所不知，他们二人将你姐姐的婚约之事闹这么大，定然有损她的声誉，所以我才想叫来江宗主和金宗主过来商议一下该怎么办。”

　　江澄这才恍然大悟：“原来你是有这层思量，我以为你真要罚他们呢。”

　　蓝启仁解释道：“这种时候，追究是谁的过错已经没有意义了，重要的是如何将此事善了。他们年纪轻，爱冲动，做事不计后果，可我不能。江澄，以后你也不行。”

　　江澄又想起来当时自己差点动了手，幸好魏无羡将他拦了下来。

　　“知道了。我还记得自己的身份。”

　　许是之前被保护得太好了，江澄都快要忘掉这些考虑了。

　　以前总是他替魏无羡收拾烂摊子，后来有了蓝昱以后，他非但不用再给人收拾烂摊子，反而有了替自己收拾后果的人。

　　现在又突然变回来，他一时有些不适应。

　　“那我先走了，你看着办吧。”

　　江澄知道，这回是他多虑了，蓝昱这样的人，怎会不把事情处理好呢？”

　　“等一下。”

　　蓝启仁上前一步，把他揽进了怀里：“我们都好久没在一起了，你就不想我吗？”

　　江澄推了推他，没推动：“咱们不是天天见面吗？想什么？”

　　这话还真把蓝启仁给问住了。

　　“天天见面是没错，可是……”蓝启仁为难地道：“见得到，碰不到， 也不好受啊。”

　　江澄自然明白他是什么意思：“知道了，晚上我去找你。我跟魏无羡好好说说。你先松开我，我去看看他。”

　　蓝启仁不满道：“看他做什么，跪一会儿还能有什么事不成？若不是他意气用事，怎会如此。”

　　“你这话就不对了，是金子轩先挑衅滋事，魏无羡不回击，难道就任他辱骂我阿姐不成？况且魏无羡那个性子，你也是知道的，他能忍下去就怪了。”

　　“江澄。”蓝启仁松开了他，直视着他道：“我知道金子轩自视甚高，说话难听，你们完全可以把我叫来，让我来罚他，没必要亲自动手的。你们动了手，打了人，心里是舒坦了，可他面子上过不去，便难免会记恨。就算他不记恨，他父亲听到了风言风语也定会记恨在心。金光善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用我多说吧？”

　　蓝启仁同他讲话时声线温柔醇和，让人听了之后不由自主便冷静下来。

　　“也是，我当时怎么忘了把你叫过来了。”江澄微微懊恼道：“我确实太冲动了。”

　　蓝启仁温声道：“冲动也是人之常情，毕竟是你姐姐的事。”

　　江澄沉默片刻，勾住了蓝启仁的脖子：“蓝昱，我想跟父亲说一说，在你这里多留一段时间。”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

　　江澄哼道：“总觉得你背着我学了不少东西，我也得学回来才行。”

　　几年不见，蓝启仁真的变了许多。虽说当年那股少年意气消磨了不少，但他处理事情时的气度与从容却远非昔日可比。

　　蓝启仁却有些不解，这些东西江澄在江家不能学吗？

　　江澄发现他犹豫，又改口道：“你要是不愿意，我就回家好了。反正在家也是一样的。”

　　蓝启仁连忙道：“我愿意，我当然愿意。我巴不得你以后都住在云深不知处。”

　　“说什么呢。”江澄嗔道：“我以后可是江家宗主。”

　　“那就这样，你先在我这儿住几年，等曦臣做了宗主，你也就差不多了，这边有忘机帮衬着，我应该也不用再管，到时我就跟你去莲花坞陪着你。如何？”

　　江澄的杏眸亮了起来：“这可是你说的，不许反悔。”

　　蓝启仁用鼻尖碰了碰江澄的鼻尖，温声道：“绝不反悔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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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觉得，蓝启仁虽然表面上爱生气，可他其实很少真正生气，也非常懂得独善其身，不然蓝家可不会只是被烧一个藏书阁那么简单。

个人觉得青蘅君没什么用，一直是蓝启仁在支撑着蓝家，让姑苏蓝氏始终屹立于修仙界的顶端。成大事者，必然不会动不动就意气用事。江澄、蓝启仁、聂怀桑都是成功的典范，这些上位者身上的特质是普通人很难拥有的。